烏秋的天空

對於出遊一向自信縝密的我 竟也被上天徹底的玩弄了一番
從多雲 到晴午後短暫雨的預報單中
備齊裝備 想像踏在合歡主,東峰和小奇萊的山徑間
與那高山杜鵑繽紛的邂逅

一切卻在不解的滂沱雨勢中出發
中山高禁不住傾盆雨落 在竹苗段邊坡上出現了罕見的時雨瀑
高級路面竟也成了洩洪道
高速車行間互濺的白色水牆 數次讓玻璃落入水瀑中
驚心動魄的教人凝神窒息
瘀黑的鉛雲籠蓋大地
車子彷彿置身在卡通天空之城的暴風迷團中

行至台中 天光兩色 晃如白晝
陽光雖未穿雲 遠方迤邐的路面耀眼的像是一條金色大道
急撥的雨刷終歇 細細的雨絲滴下點點詳和
一路遂以安全和緩的步伐盪到埔里

未料午餐用後 急雨驟催
行至霧社 近十部新聞台SNG車集結在鄉公所前
駑鈍的我 還胡猜是抓到張錫銘了呢
下山後才知 這次大雨造成的山難可真不小
難怪一路往合歡的路上 不見人車
頗有單騎赴會的錯覺呢

沿途對天候好轉的期望 到了山上終於完全幻滅
雨勢的暴烈 尤勝山下
所有可見的登山路徑 早已化為急流短瀑
一路盪了六個鐘頭卻碰到如此境遇
真懷疑自封為霧神的我 是不是又被降級成雨魔了

在雨中兜車兩三回 終於等到風停雨歇之時
不爬爬一座山 難解我鬱結嘔氣
相機一裹 提著腳架 汲著淺淺的積水
果決地走向唯一可走的目標 合歡主峰
水泥路面的車道 完全不會有泥濘惱人的困擾
卻是三條登頂的路徑中 最迂迴漫長的選擇
但能走路的幸福感 一步步慢慢的在累積

這是一條沒有風景的旅程
在大雨傾洩而下之後
頓時山容變色 山徑漲成狂濤

視線所及 不見遠山 不見近路 只有腳下的滾滾洪流
空山己被霧境收留了
風吼雨打鉛衣重 傘折衣震步屨凝
山矇矓 眼迷離

現下的我被框在孤絶的小天地中
一種奇妙莫名的寬廣卻溢滿胸臆
竟體驗到旅行中失控的意外美趣
一種放鬆 一種既來之 則安之的甘美
任憑黃沙濁流 川濯我踝 一步一步 白沫泡生
一股清涼自足底逼走五內的濁氣
管它風急雨驟 五雷轟頂
在謹慎地壓低身體下 心緒還是寧靜的

我在登頂的前一刻 一株招展怒放的杜鵑擺出了迎賓的姿態
一個多小時未停的雨水 或許因我的敬畏而暫作稍歇
拿出窩在懷裡的相機 按下了合歡行的唯一一張紀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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